史也者,事也;而史学之所求,则为理而非事。是何也?曰:佛家之理事无碍观门言之矣,事不违理,故明于理者必明于事。然则径求其理可矣,何必更求其事?曰:此则理事无碍观门又言之矣。事外无理,故理必因事而明。然则明于事者,亦必能知理。明于事理,则不待讲应付之术,而术自出焉。犹欲制一物者,必先知其物之性质;苟深知其物之性质,则制造之法,即可由之而定也。夫明于事,则能知理者,何也?请就眼前之事物思之。物之接于吾者亦多矣,习见焉则不以为异,不复深求其故;苟一思之,则此事之所以如此,彼事之所以如彼,无不有其所以然。偶然者,世事之所无,莫知其然而然,则人自不知之耳。一切事物如此,社会何独不然?中国之社会,何以不同于欧洲,欧洲之社会,何以不同于日本,习焉则不以为异;苟一思之,则知其原因之深远,虽穷年累世,犹未易明其所以然也。一切学问之所求,亦此所以然之故而已矣。两间之事物甚繁,而人类之知识有限,学问于是乎有分科。史之所求,以人类社会为对象,然则史也者,所以求明乎人类社会之所以然者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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